周超是很喜欢苏星宇的。他放在心里头的人很少，周凯是一个，父亲是一个，死去的母亲是一个，然后又加上了个苏星宇。
“他和你说话吗？”
苏星宇闻声停下笔把头抬起来，女生靠着桌子望着他，点了点角落里呆着的周超。
一时间不知道对方询问的含义，苏星宇扬着嘴角带着惯有的笑容，也不说话就这么望着她。
女生停顿了片刻，随后抱着手将左脚松了松踩在右脚上。
“周超和你说话吗？”她又问道。
“说啊。”苏星宇颔首回道。
女生白色的鞋子上被自己踩了个灰扑扑的鞋印，她手撑着桌子看了苏星宇一眼。
“这样啊——”她拉长声音，“这样啊。”自言自语的。
“怎么了？”苏星宇笑着问，声音带着点磁性，声带摩擦颤动开来惹人红了耳。
“周超很久不说话了。”女生往外跳了一下，“也从来没有别的表情。”
“老师也不管他。”
“像是病了。”女生微微一笑，“他哥哥离家后他就病了。”
“原来他和你说话啊……”女生把校服袖子松开，“原来哦……”她笑着跑开，像企鹅走路时那样将手别在身侧。袖子有些大，把她的手全部遮住。
莫名其妙。
这是苏星宇第一次听到周超兄长的存在。
后来发觉原来周超的行为里到处都有他哥哥的影子。
“爸，我去苏星宇家。”周超套好校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，随后敲了敲父亲房间的门说了句。
天还早，雾蒙蒙的，都还在睡梦中。
“嗯。”周父应了一声，也没想过说些别的。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相处。
周超拿着茶几上的零钱走了出去，轻轻地把门带上。动作虽然很轻，关门时伴着砰的一声门楣还是颤了颤。
随后下楼梯，出了楼。
苏星宇的家离得很近，他常常一个人在家。父母偶尔才会回来停留一会儿，像是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一样，停留着扮演一下父母的角色。
苏星宇喜欢周超过来玩，空空旷旷的家，寂静得血液都要停滞下来。
他穿得休闲，拖沓着鞋子把门打开。
“诶，阿超——”苏星宇靠着门，“你吃饭了吗？”
周超点了下头，随后把一个袋子递了过去，几个叉烧包。
“你的。”周超说道。
苏星宇笑着看了他一眼，挪开位子，把门关上。然后伸手将袋子拎过来，放在眼前看了看再懒洋洋地说了句：“真体贴啊——”他笑着。
“你还是穿着校服吗？”却是转了话题，
“你周末还是穿着校服啊——”他扬了下唇，自顾自地说了句，把袋子放在柜子上，随后凑了过去。
苏星宇一手按住周超的肩膀一手抓住校服的拉链往下拉。
“怎么还穿着校服呢？”苏星宇慢吞吞地笑着，语速也慢，将拉链拉到一半后停了下来，拍了拍周超的肩膀，歪着头神情淡淡的，就这样盯了周超一会儿后重新把柜子上的袋子拎手上，晃悠着往屋里走去。
“进来啊。”拿着叉烧包塞嘴里，回头招呼一句。
周超穿的衣服都不合身，明显比他的体型要大一些，总是宽宽松松的，露出胸膛处一大块皮肤，整个人像是被裹在床单里。
衣服很旧，洗得发白，还有些老式。
“阿超——”苏星宇在房间里翻了翻，“你穿的是你的衣服吗？”他头也不回地问道。
周超熟门熟路地掀开被子爬上床，随后打了个哈欠把脑袋别在臂弯里就要睡过去。显然是起得太早了没有睡饱。
只是还没来得及入梦，一堆衣服冲着脸摔了过来。苏星宇三步并两步跳上床，用衣服蒙住他的头不放。
“不回话啊——”他要笑不笑咬牙骂道。
两个人就这么闹了一会儿，一直到周超伸手把衣服从脸上拽了下来。
“苏星宇。”他皱着眉望着对方，脸上有些泛红，微微出汗，像是有些责备般看了对方一眼。
“死小子。”苏星宇坐在他身上，伸手使劲揉了把他的头，周超的头发很长，遮住眉眼，怕是许久没有打理过了。
“死小子。”苏星宇笑了声，随后从他身上翻下来。掀开被子踢了周超一脚，“让让，边上去点。”
两个人和着一大堆衣服就这么乱七八糟睡了起来。
“我哥的。”睡着之前周超像梦呓般说了句，喃喃。
“嗯。”苏星宇的声音也带着满满困意，随口应道。
倒是第一次听他提起啊……睡着之前苏星宇想。
周超躺了一会儿，随后往苏星宇的方向凑了凑，紧挨着，也跟着睡了过去。
两个人衣服混穿着。苏星宇拿了件T恤翻着看了
半天再扔给周超。
“你穿吧。”苏星宇继续翻着床上一大堆衣服，埋头对周超道。
“嗯。”周超也不拒绝，拿起来就套在身上，把换下的衣服递过去。
“放洗衣机里。”苏星宇也换了件衣服，头往领口里一钻，套了进去，伸手将头发抓了一把。说完却是接过周超递来的衣服连着自己的一起抱住，赤着脚踩在地上就往洗漱间走去。
“待会儿你晾衣服啊。”苏星宇一边倒着洗衣粉一边开嗓对着卧室里的周超说道。
“嗯。”声音不大，也不知苏星宇是怎么听到的。
周父再怎么不会和孩子相处，但还是能够认得出小儿子的衣服不是他自己的。
“超，”周父开口，“谁的衣服？”
“苏星宇的。”周超一边吃饭一边回答，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。
随后两个人继续吃饭，饭桌上没有别的交流。周父向来寡言，中国最常见的男人形象。
他顿了顿，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很久没给儿子添新衣了，他看着埋头吃饭的周超，不知为什么心里头叹了口气。
张了下嘴却没能把“吃饭后我带你去买几件新衣服”这句话说出口，只是晚上下班回来后递给周超几个鼓鼓囊囊的袋子，“拿着。”周父道。
周超接了过来，疑惑地看了眼。
“衣服。”周父咳嗽了一声，说完还是觉得有些怪异，这样的话想来还是妻子在时听过的。
“穿穿看看。”又加了句。
周超将几个袋子抱在怀里，闻言抬起头，很认真地望着父亲的眼睛说了声：“要先洗的。”
“哦。”
倒还算合身，只是他依旧太瘦了。
“阿超——”苏星宇望着周超的外套，转着圈打量了好一会儿，显然有些喜欢，“啊…和我换换。”他笑着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扔给周超。
周超依旧什么都不说，将他扔来的衣服抱在手里随后也把衣服脱给他。
挺好的。